張躍拿著12年前的反煙材料神情凝重

　　□記者原登榮文/圖

　　《關于建議2011西安世界園藝博覽會全面實施禁煙令的提案》《關于“在校園率先禁煙”的建議》《關于公共場所禁止吸煙的建議》……省十屆政協以來，陳愛美、張平安、雷光焰等近10位省政協委員提交的提案都與禁煙有關。

　　11月1日起，《西安市控制吸煙管理辦法》施行，室內公共場所、公共交通工具及相關公共場所的室外區域將全面禁止吸煙，在禁煙場所吸煙將被給予警告并處10元罰款。至此，委員呼吁塵埃落定。

　　相比省政協委員，民間反煙人士的“禁煙”之路仍很漫長，“反煙斗士”張躍就是“最有名”的一位。自1999年開始在全國巡回反煙以來，他已走過613個城市，今年3月，他第三次來到西安。

　　“這個消息太好了，西安在禁煙問題上走到了全國前列，真替西安老百姓感到高興!”10月30日，身在重慶的張躍在電話另一頭興奮地表達著喜悅。

　　今年58歲的張躍是河南洛陽新安縣人，如今是一個純粹的反煙專業戶，人稱“反煙斗士”。對于“斗士”的稱謂，他認為并不全面，“一些媒體給予我現代‘反煙愚公’的名號更貼切，我立志搬走人類抽煙這座大山。”

　　他每路過一地，便走上街頭搜尋吸煙者，并努力說服其戒煙，勸說無效時，也會奪下對方煙頭一把掐滅。他說，有80%以上的吸煙者會聽從勸說滅煙。

　　妹妹之死和他的反煙路

　　張躍的名片上印著7個醒目大字，“中國反煙第一人”。3月29日中午時分，西安火車站站前廣場上，張躍正在勸說一位行人掐掉手中的香煙。

　　“西安抓好煙頭革命最好的辦法就是控制吸煙，來到西安就該愛西安，何況現在整個社會都反感吸煙。”張躍說話的語速又快又急。在旁人眼中，絕對不會意識到他已年近花甲。

　　2001年，張躍在《中國保健雜志》上發表了一篇4000字的“反煙宣言”，隨后該雜志刊登了對張躍的訪談，并稱他為“中國民間反煙第一人”。

　　為什么對反煙情有獨鐘?張躍直截了當：“因為妹妹過早離世。”1988年，張躍26歲的妹妹患腦瘤去世，后來他在報紙上看到一篇文章，提到吸煙人的子女患白血病、腦癌等病癥概率較大。

　　于是，張躍聯想到自己煙癮很大的父親，認定是香煙間接奪去了妹妹的生命。

　　反煙，張躍首先想到的便是父親。他搜集各種關于吸煙有害的資料，大費口舌地勸說父親戒煙，可父親完全不買賬。沒辦法，只能先向弟弟“下手”。

　　在他的“嚴令”下，弟弟成為他勸說戒煙成功的“第一人”。“隨后，我與父親約法三章，不能在妻子、子女和孫輩面前吸煙，漸漸我又開始勸說父親徹底戒煙。2000年，父親終于徹底扔了煙。”張躍說，父親成功戒煙更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在勸說第11位親戚成功戒煙后，張躍覺得他的“反煙行動”應該擴大到全社會。

　　花錢“收繳”陌生人的香煙

　　張躍的反煙行動很特別，他總往車站、公園、廣場等人堆里扎，只要看見有人抽煙，他就上前勸說，如果對方不聽，就乘其不備“搶煙”。

　　“希望我的行動可以引起全社會覺醒。”張躍說，吸煙絕非簡單的健康問題，而是一個社會問題。

　　他的反煙行動并不是一帆風順，時常會有一些“鐵桿”煙民拒絕配合，“抽煙關你什么事、沒人說這里不能吸煙、這又不犯法……”更有人惡言相向。

　　張躍清晰地記得，有一年在宜昌火車站，他從一個小伙子手中“搶煙”時，對方把他推倒在地。“如果我就這么走開，那反煙就成了空話，我早有心理準備，絕不放棄。‘搶煙’其實不是搶東西，而是通過這種舉動給吸煙者留下深刻印象。等我耐心向他們說明用意后，多數人還是理解的。”張躍說。

　　講道理誰都會，可花錢“收繳”陌生人的香煙只有張躍這樣做，何況他并不是有錢人。

　　一次，張躍搭車時，旁邊一位小伙子不停地吸煙。張躍將爛熟于心的反煙宣言背給他聽，小伙子閃爍其詞。見說破嘴皮也沒用，張躍提出要看對方抽的是什么煙。接過香煙的張躍連包裝一起揉得粉碎。還沒等錯愕的小伙子說話，張躍先開了口：“我損壞了你的私人財產，必須賠償，但也希望能打動你戒煙的心。”堅持下，小伙子收下煙錢，并表示愿意戒煙。

　　聽到煙民愿意戒煙，張躍就異常興奮。他說：“這好比上班時你的工作得到認可，發自內心的欣慰。”

　　撞南墻是家常便飯

　　張躍坦誠，家人并不支持自己的反煙事業。

　　從農村小學教師、到昆蟲標本商、再到專業股民，為了生計，張躍沒少折騰。可折騰歸折騰，但至少是往家里啄食。

　　張躍沒錢，沒錢還要輾轉全國各地反煙，這讓家人多少有些不理解。

　　“從2001年開始，我開始把大部分時間用在全國巡回反煙上，一年七八個月都在外頭，沒給過家人一分錢，甚至回家還要錢。”張躍說，雖對家人有慚愧，但都是反煙事業成功必須付出的代價。

　　印名片、打資料，加上吃、住、行，需要很大一筆費用，最開始那幾年，張躍不僅花光了僅有的5萬元積蓄，還欠了十幾萬元債。其間，父親要和他斷絕關系，妻子多次嚷著要離婚，可他就是不回頭。

　　他坦言，家庭因素對自己的反煙事業有一些影響，但父母和妻兒阻擋不了他。張躍說：“在通往夢想的道路上撞南墻是家常便飯，我通常會選擇跨過去。”

　　為省錢，張躍常常夜宿網吧。他坦言：“我每晚需要整理資料，在網吧包夜，一晚12元錢，但要找旅社最少得30元，每天省一點，一年下來足夠我多跑幾個城市。”

　　其實，張躍并不是一個人在戰斗。在他的資料庫里，永遠銘記著社會各界給予的資助。蘭州市衛計委某某200元、煙臺市民某某900元、深圳蓮花派出所民警某某60元……

　　“我長年沒有收入，但全國各地巡回反煙需要資金保障，感謝這些僅一面之緣的愛心人士，沒有他們的幫助我不可能有今天的反煙成績。”張躍話語間充滿感激。

　　無煙世界是終極夢想

　　每到一處，張躍總是會備加注意當地的禁煙標識和口號。他認為，帶有懲罰性的禁煙措施最有效，但卻鮮有地方實行。

　　3月27日晚，在咸陽某網吧的所見，足足讓張躍興奮了一晚上。他說：“吸煙者不聽勸阻——結賬下機。意思是如果吸煙就會被禁止上網，這是一個網吧所能對吸煙者做到的最大懲罰，這說明人們對吸煙者態度漸漸明朗，這類人在當今社會沒有市場。”

　　張躍也深知，以一己之力與全國3.5億煙民“叫板”，需要勇氣。他深信，反煙運動是一個漫長過程，甚至更曲折，但政府如果對吸煙行為進行管控，人類終有一天會走向無煙世界。

　　“一頭是火焰，一頭是傻瓜。”張躍這樣形容煙民們的吸煙行為。他說：“反煙不是我個人喜好，而是數以億計二手煙受害者發自內心的呼喊，人們需要勇氣對公共場所吸煙行為說不。”

　　不瘋魔不成活，無煙世界才是他的終極夢想。

　　張躍的目標是把反煙運動做到全國所有的大中小城市。談及未來愿景，他堅定地說：“明年底就能走完全國650多個城市，走完后，只要我還活著，就會不斷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