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實習記者 馬尤翼 楊小妹 記者 趙婧

　　10歲的小超因為寫字慢，作業本被同桌亂涂亂畫，母親賈女士對此并沒有覺察到。直到有一天她接兒子放學回家，看到兒子背上貼著寫有“你是豬”等侮辱性話語的膠帶時，才感到事情的嚴重性。

　　“兒子從不告訴我這些。”賈女士說，孩子性格內向不善言辭，回家很少說起學校里的事情，這讓作為家長的她深感擔憂。

　　近日，河北邯鄲一初中生遭同學霸凌殺害埋尸一事引發社會關注。現實中，除身體霸凌外，更多的隱形霸凌由惡作劇演變而來。如何防范霸凌行為的發生，記者近日進行了多方走訪調查。

　　“惡作劇”或是霸凌“信號燈”

　　在育才中學上初一的君君因為體型碩大，成為同學們嘲笑的對象。在他座位上出現過惡搞玩具，沒人愿意和他坐同桌。

　　“你覺得自己受到過‘校園霸凌’嗎?”記者問。

　　“只是惡作劇吧，沒那么嚴重。”君君怯怯地說，由于身材原因，這種被捉弄和起外號的經歷已伴隨他整個童年，現在自己變得越來越自卑。

　　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青少年法治教育研究”課題組的調研顯示，很多學生遭受過不同程度的校園霸凌，特別是隱形霸凌。與傳統意義上的霸凌相比，隱形霸凌傷害性不弱卻難以被察覺，其中包括被取笑、被捉弄及被辱罵等霸凌行為。

　　在西安某高中任教的馬老師說，學校一直有關于校園霸凌的舉報電話，但從未有人打過。

　　舉報電話為何成了擺設?馬老師說，舉報電話是為了應對學生“不敢說”的情況。但其實“不敢說”的背后，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學生對“惡作劇”和“霸凌”的界定很模糊，他們往往認為被毆打了才能舉報。

　　青少年該如何分辨是惡作劇還是霸凌行為?

　　2021年9月正式實施的《未成年人學校保護規定》中，明確了侵犯身體、侮辱人格、侵犯財產、惡意排斥、網絡誹謗或傳播隱私等五類欺凌行為。

　　“當你已經向對方表達了你的不喜歡、不愿意，對方依然選擇繼續之前的行為，這就叫霸凌。”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西安醫學會創傷應激心理援助分會委員曹選給出更具體的判別方法，“如果給予的介入不及時或者不明顯，欺凌的人就會升級他的欺凌行為。所以學生一定要真正了解欺凌是什么，對這個行為的認識和界定不能含糊。”

　　要讓孩子有勇氣傾訴

　　3月29日，在西安某中學上初二的安安告訴記者，她剛轉學到新的班級，班里有傳言說她看上去不是個“好女孩”，被惡意揣測后她遭到全班同學的孤立。

　　“你為什么不告訴家長?”記者問。

　　“我媽肯定覺得是我有問題。”安安說，被造謠的羞恥感、無力感，讓她選擇把這一切默默地藏在心里。

　　多位接受記者采訪的初中生說，遇到霸凌，他們只想獨自承擔和解決，不想給家里人添麻煩。尤其是遭到群體孤立和造謠這樣的隱形霸凌行為，總想著自己忍一忍就過去了，因為很難拿出證據，同時也怕父母和老師不理解。

　　西安某初中班主任韓老師說，學校經常開校園霸凌主題班會，為特殊學生制定個人追蹤檔案，但效果不盡如人意，尤其是面對隱形霸凌，霸凌者傳播謠言、刻意疏遠等做法，很難取得證據。作為老師，即使課后對班級小團體有關注，也很難捕捉到確切的信息，更多的還是需要學生和家長反饋，學校才能作出及時干預。

　　曹選提醒家長，平時要多關注孩子的心理狀態，如果孩子有不想上學、原先性格開朗突然變沉默了、原先的好朋友不聯系了、學習成績下滑等情況，就需要有所警覺，了解孩子是否在學校里發生了什么事情。家長要多主動溝通，面對孩子要有耐心，多表達對孩子的支持，這樣才能獲得孩子的信任，讓孩子有勇氣傾訴。

　　面對霸凌要勇敢反抗

　　“我的性格改變了很多，以前我大大咧咧的，現在成了‘討好型人格’，特別害怕讓身邊人不開心。”說起曾遭遇校園霸凌留下的心理陰影，今年30歲的武悅自嘲道。

　　這樣的“霸凌后遺癥”不是個例。“最好第一時間進行心理疏導。”曹選說，校園霸凌對被霸凌者的影響，不會隨著欺凌行為的終止而結束，對他們的心理傷害甚至是終生的。“可以通過兩個步驟來進行心理疏導：一是安撫情緒、消除恐懼，重塑安全感;二是家人溫暖的陪伴，讓被霸凌者重新燃起對未來的希望。”

　　央視網3月20日發布評論稱：校園霸凌者低齡化趨勢日益明顯，校園霸凌行為惡性程度越來越高。

　　“以前孩子向我告狀時，我總是沒放在心上，安慰孩子要自己去面對，現在我不這樣教她了。”4月2日，女兒正在讀小學的趙女士認為，受欺凌者的沉默客觀上縱容了霸凌者。

　　最近，趙女士專門給孩子買了個兒童相機，讓她隨身攜帶，若遇到同學欺凌就拍照留下證據，回家和家長及時溝通。

　　除鼓勵孩子勇敢取證外，面對霸凌，孩子還要學會自我保護。

　　西安拳力時代搏擊俱樂部一位拳擊教練在接受采訪時透露，最近家長帶小孩來學拳擊的明顯增多，一般來學的都是身體比較瘦弱的孩子，家長想讓孩子通過強身健體增強自我保護能力。

　　“校園霸凌分為一次和無數次。”曹選說，第一次遭遇霸凌時的態度非常重要，一定不要妥協，要勇敢反抗。如果當時無法反抗，過后一定要及時向家長和老師反饋和求助，越早壓制對方的氣焰，越能把霸凌行為扼殺在搖籃里。防范校園霸凌遠比事后的補救更重要。

　　(注：部分受訪者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