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的那天晚上，我睡在堅硬的床板上想了很多，最后的結論是，對高考成績不抱任何希望。我開始構畫自己的另一個夢想，準備參軍入伍。那天夜里，我睡得尤其踏實。

　　□江輝生

　　我高考那年是1993年，考試是7月份的7日、8日、9日三天，那時正是梅雨季節，也正值家鄉的農忙季。

　　我就讀的是一所鄉鎮高中叫瑞洪中學，學校具有悠久的歷史，但到了我們上學的那些年，學校就已經敗落，應屆畢業生中一年考不上幾個人，甚至有過連續好幾年“剃光頭”的尷尬經歷。我本來成績就很一般，對高考沒抱多大希望，但再怎么說，也辛辛苦苦在高中熬了三年，萬一出現意外撿個漏呢，所以說高考還是要參加的。

　　那年高考，父母親對我也不是不關心，只是當時農活太忙，他們沒時間太多過問我的事。母親在我高考前悄悄地給我燉了一只雞，讓我躲到屋后面去吃。那時家里條件很一般，能單獨吃一只雞是件很奢侈的事，要是讓哥哥和妹妹看見，他們得怪母親偏心了。

　　我們當時的考點是在余干縣二中，高考前我從來沒去過縣城，和同學們一起去縣城體檢、看考場時，內心既興奮又忐忑，真有點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

　　高考前一天，下起了傾盆大雨，爸媽擔心我坐不上去縣城的車，安排二哥送我。我倆卷起褲腿，踩著淹過小腿肚那么深的泥水，步行到了瑞洪鎮。又淋著雨站在馬路上等了很久，等來一輛開往縣城的小客車，擠上車后才算松了一口氣。一路上仍然暴雨如注，很多路段都淹得很深，小客車根本沒法正常通行。好幾次司機只好把車熄了火，讓我們下車推著空車通過涉水路段。

　　就這樣，一路險情不斷。下午兩點左右，我們總算平安到達縣城。二哥把我送到在縣城上班的姑公那兒，安排好住處后就急著往回趕，否則天黑前他是到不了家的。那天下午，我本應該再去熟悉一下考場，但由于上午一路上推車，累得腿肚子直哆嗦，還看啥考場，趕緊歇著吧。

　　第二天正式考試，已是陽光明媚。來自全縣各地的學子迎著朝陽步入考場，有人信心滿滿，有人滿臉平靜，而我卻是心驚膽戰。考試時，我一拿到試卷就緊張得不行，連呼吸都感覺到困難。實在沒辦法，我就不停地在心里開導自己：反正也是考不上，沒必要擔心什么、害怕什么，有這么一次經歷就行了。心里想開了，也就慢慢平靜下來，后面的考試雖然并不輕松，但最終我還是完成了所有科目的答卷。

　　第三天下午，最后一門課考試結束，我既無喜悅，亦無憂傷。由于下了幾天大雨，那天從鎮上回家的路，深一腳淺一腳的全是泥濘。到村口時，已是夜里九點左右，不遠處我看見奶奶為我留的燈依然亮著。

　　那天晚上，我睡在堅硬的床板上想了很多，最后的結論是，對高考成績不抱任何希望。我開始構畫自己的另一個夢想，準備參軍入伍。那天夜里，我睡得尤其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