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辛恒衛

　　9月1日是孩子們開學的日子，一大早，學校門前的道路就擁擠不堪了。汽車、電動車、摩托車比平常多了許多，有些是全家出動送孩子上學。看著孩子們穿著整潔的衣服歡快地奔向校園，真是讓人羨慕。

　　上世紀70年代初，我們也是9月1日開學。不過那時的開學與現在的開學相比，真是天壤之別。

　　那時候，家鄉鎮安鄉村的物質條件還比較匱乏，加之家家戶戶子女較多，孩子們入學相對較晚，差不多到了八九歲才去上學。就是入了學，由于學校沒有課桌，學生還得自帶課桌，帶的長條板凳架在土堆上做課桌，小板凳用來自己坐。兩個同學一組合，你帶大板凳，他帶兩個小板凳。有一天，我帶著弟弟正準備去屋后的山坡放羊，父親突然鄭重地對我說：“今天是開學的日子，等會去村東頭的胡家干媽屋里拿條合適的板凳，到學校報名，以后你就是小學生了!”父親的話，讓我甭提多開心了，因為同齡的孩子早已入學，唯獨我照看兩個年幼的弟弟，遲遲未進學堂。

　　那時候家里雖然窮，但是幾條板凳還是有的。父親為啥還說去村東頭胡家干媽家拿板凳?正當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時，從小一起玩耍且先入學的幾個小伙伴聽說我也要上學了，爭相趕來，陪我去學校。當時他們手上都有個高低不同的板凳，與之相比，我家的板凳不是太長就是矮了許多，難怪父親讓我去干媽家拿板凳。

　　疼愛我的干媽得知我終于入學了，高興得合不攏嘴，趕緊將一條磨得油光锃亮的核桃木板凳搬了出來，說這條板凳是我幾個干哥上學用過的，年頭長著哩，希望有它的陪伴，我學有所成。

　　就這樣，我帶著一種矜持、不安的憧憬，在小伙伴們的簇擁下，向三四公里外的學校走去。雖然我曾利用放羊的機會到學校操場玩耍過，但不知道是板凳太重，還是過于緊張，沒走多少路便累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只好放下凳子歇歇。

　　看著我一臉的痛苦，小伙伴們說，這才是萬里長征第一步呢，每學期開學必須扛著板凳到學校，放暑假時再扛回家。聽了他們的話，我懵懂中感到讀書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好不容易到了學校，我發現自己黝黑的肩頭已磨出了斑斑血印，火辣辣地痛。

　　走進校園，隨處都能看到同學們扛著板凳、搬著板凳走動的身影。現在想來，那真是鄉村開學日的一道獨特風景。小伙伴們送我到了學校大門左側兩間土坯為墻、麥秸繕頂的老房子門口，說這就是一年級的教室。走進教室，一條條長條木板凳橫架在泥土堆砌好的土臺上，竟然是課桌，這是我所沒想到的。老師一邊忙著登記姓名、發放教材，一邊根據我們的身高和凳子的大小來安排座位。由于我個頭小，凳子也適中，被安排坐在中間第二排的位置，就這樣開啟了我難忘的小學時光。

　　小學四年中，我都是坐著自家的板凳，聆聽老師們的諄諄教誨。由于板凳的寬窄、長短不同，加之課桌也不牢固，桌子翻了、凳子倒了是常有的事，那時我們多么希望有一套像樣的桌椅啊，可以不用提心吊膽地上課。這一美好愿望，直到我上了初中才得以實現。

　　轉眼許多年過去了，如今無論是在繁華的都市，還是在偏遠的山村，校園環境幽雅，軟件、硬件設施齊全，寬敞明亮的教學校舍、辦公樓、學生食堂、學生公寓樓等，一幢幢地矗立于眼前。孩子們早已告別了扛著板凳上學的歷史，我為他們能生活在這個幸福而無憂的時代感到驕傲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