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嚴維佳

　　辛丑年末，一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襲擊古城西安，一時間病例激增，封城管控，舉國關注。

　　千年古都、千萬人口的西安城按下了“暫停鍵”。猝不及防的人們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工作與生計，在足不出戶中時刻關注著疫情變化，在一次次核酸檢測中守望著自己的“綠碼”。封控在一天天延續，習慣了城市喧囂與浮華的人們，在不適與抱怨、慌亂與不安、煩躁與理性中慢慢安靜下來，安靜得仿佛只能聽見小區里樹上的鳥鳴。

　　當古城第一場不期而遇的冬雪把室外變成一片銀裝素裹，晨起拉開窗簾，從陽臺上的落地窗俯瞰小區，路邊一排排銀杏樹被冬雪打落了最后幾片殘葉，整齊停放著的汽車也都穿上了雪衣，對面平日里略顯吵雜的校園也早已沒有了朗朗童聲、陣陣弦歌……凜冽的寒風中，我卻看到小區廣場的帳篷下一群身著不同顏色服裝的人在緊張地忙碌著：他們中有身著防護服只露兩只眼睛的“大白”，那是連日來為我們在寒風中做核酸采樣的醫護人員;他們中有身著“公安藍”的警察，他們與保安日夜守護著小區的秩序和安寧;他們中還有身穿“黃馬夾”的快遞小哥，他們往來穿梭，是住戶們購買食品和生活物資與外界的唯一通道;他們中還有臂膀上戴著紅袖章、胸前佩戴著金色黨徽的，那一定是社區、街道乃至各級機關下沉的公務員，正忙著幫助每戶居民解決“急難愁盼”問題。在他們當中，我更看到頭戴“小紅帽”、身穿“紅背心”的志愿者，正是他們舍小家顧大家，志愿前行，把各方送來的愛心與溫暖送到每家門口……

　　猛然間，當我看到志愿者“小紅帽”前和“紅背心”上醒目、熟悉的“心手標”時，竟不禁勾起了一段難忘的回憶……

　　那是1993年，國慶節剛過，我由原陜西鋼廠團委書記奉調赴京掛職共青團中央宣傳部教育處副處長。到任伊始，我們就接到如何深化來年全國“學雷鋒”活動，進而推動青年公益事業發展，促進社會風氣進一步好轉這一特殊的工作任務。眾所周知，1963年3月5日，《人民日報》刊發毛澤東主席“向雷鋒同志學習”的偉大號召，共青團中央也將此日確定為全國“學雷鋒日”。三十年來，轟轟烈烈的學雷鋒活動已如一股春風，把助人為樂、無私奉獻的雷鋒精神吹進了社會的角角落落、各行各業，得到了全社會的廣泛認可和好評。但隨之也帶來了活動組織形式化、活動時間局限化、活動內容俗套化的問題，加之改革開放后，我國已融入世界經濟大潮，迫切需要共青團組織在社會公益組織發展和服務群眾長效化、規范化、國際化方面有所突破。

　　不久，“中國青年志愿者行動”這一頗具時代性、國際性、青年性、廣泛性與長效性，鼓勵和倡導青年一代獻出愛心、投身公益、服務人民、奉獻社會的行動方案被共青團中央批準實施，其中“志愿”一詞并非西方舶來，《說文解字》中就定義為：自告奮勇，意同甘愿、自愿，如志愿兵、志愿軍等，國際志愿者組織(UNV)給出的定義是“奉獻、友愛、互助、進步”，國外也稱“義工”。我有幸參與了整個行動方案的制定、組織、實施，還親自主持了中國青年志愿者標志的征集評選工作。當時在數百幅參選作品中，我們最終選定的這個“心手標”圖案，主色調為紅底黃色，與團徽主色調相同，外形為奉獻者的一顆愛心，內部為和平鴿與人手形狀疊加，象征伸出雙手、助人為樂、不求回報、奉獻社會，兩者巧妙組成的“y”，又恰是英語中青年(Youth)的第一個大寫字母，從而將青年、愛心、互助、進步、奉獻之意得以完美表現。我記得當時發放給設計者的獎金是2100元，象征著21世紀的即將到來……

　　從此，每年的3月5日被確定為“中國青年志愿者日”。至今又過了近三十年，全國上下各種志愿者組織和志愿者如雨后春筍，潤物無聲地帶動了中國公益事業的發展和社會風氣的好轉，無數團員青年在奧運賽場、戰勝非典、抗洪救災、支援西部、汶川地震、脫貧攻堅、抗擊疫情以及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引領了全社會志愿服務活動的蓬勃開展，中國青年志愿者協會也成為全國最大的社會公益組織之一，其志愿者標志早已深入人心、家喻戶曉、影響深遠……

　　沉思中，只見樓下的“小紅帽”們又開始忙碌起來，他們有的在小區門口將送來的愛心蔬菜一包包卸車、分揀、裝袋，又挨家挨戶分送到家家戶戶;有的在核酸檢測點維持秩序，幫助老人孩子掃碼登記;有的則在幫著清理小區里由于封控急待轉運的生活垃圾;還有的在幫助物業和防疫人員噴灑消殺藥水。他們中有年輕的外來務工的租房戶，有公務員、退役戰士、領導干部，還有在家閑不住的大叔大媽們。我雖看不清他們的臉龐，卻看得見他們弓著的背影;雖無法與他們交流，卻聽得見他們沙啞的聲音;雖不知他們的姓名，卻知道他們共同擁有一個親切而響亮的名字——“志愿者”。

　　慚愧的是，我雖幾次申請參加小區的志愿服務，終因報名的人太多而未能如愿。突然有一天，我愛人像中了大獎一樣驚喜地告訴我：“我被選中去當志愿者了。”看著愛人高興的樣子，我甚是羨慕。

　　華燈初上，當她參加完小區志愿服務工作回到家時，雖凍得臉龐通紅、手指僵硬、氣喘吁吁，但她那高興勁就像個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