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志宏

　　黃河壺口瀑布1988年被確定為國家重點風景名勝區，2002年被確定為國家地質公園。在浩浩歷史長河中，奔騰咆哮的壺口瀑布，激發了古人孕育于胸的詩情，壺口詩作傳承著源遠流長的中華傳統文化，蘊含著中華民族精神的雄渾脈動。

　　較早描寫壺口的詩作中，流傳最廣的是陜西清澗人惠世揚所作的《壺口》：“源出昆侖衍大流，玉關九轉一壺收。雙騰虬線直沖斗，三鼓鯨鱗敢負舟。桃浪雨飛翻海市，松崖雷起倒蜃樓。鰲頭未可尋常釣，除是羽仙明月鉤。”惠世揚為明萬歷三十五年(1607年)進士。雖值貶寓，僻居一隅，但豪思縱放、氣勢高邁，言簡意賅地描述了壺口瀑布的萬般風情和沖天撼地的磅礴雄姿，歷來為世人所稱道。

　　壺口瀑布是我國大河干流上唯一的大瀑布。置身于金黃色大瀑布旁邊，古今中外，無人到此不心潮澎湃，于是詩情文采盡情釋放迸發，所見所感所思化為錦言妙句。明代陜西宜川人劉子誠的《壺口》也是佳作之一：“西出昆侖東入瀛，懸流噴壁瀉瑤瓊。涌來萬島排空勢，卷作千雷震地聲。映日紅霞浮瑞馬，滿天風雨起神鯨。奔騰今古宣元氣，圣主當陽正待清。”

　　浩浩蕩蕩的河水由北向南滾滾而來，約400米寬的水面驟然收縮到50米，暴跌而下，落差達40米，“恍若罍甕乍收，上寬中狹，自高而下，峻若建瓴，駛如奔馬，洪波急濺，驚濤怒瀉”，形成“玉關九轉一壺收”的河瀑奇觀，故人稱“壺口”，這生動的比喻更是讓詩人們靈犀閃動，縱情歌詠“壺里乾坤”。清道光年間山西吉州(今吉縣)知州劉龍光《詠壺口》道：“黃流滾滾入壺中，九折波瀾此地雄。禹治功成留缺陷，往來舟楫一時窮。”

　　秦晉一衣帶水，壺口瀑布是秦晉大峽谷的天工杰作，是大自然賜予兩岸人民的大美豐饋，“一水中分秦晉異”“山分秦晉當婚嫁”，詩篇傳頌兩岸人民根深蒂固的秦晉之好。清初會稽人陳于王《觀壺口》：“黃河之水自天來，天使鴻蒙命禹開。壺內魚龍隨勢入，沙邊鸞鶴聽濤回。山分秦晉當婚嫁，浪疊云霞任剪裁。我欲乘槎探星宿，登臨長嘯幾徘徊。”清道光年間山西吉州知州吳聘九作《壺口》：“劈鑿壺山口，神奇建禹門。虹光驚乍吐，水國竟全吞。風送黃龍入，天隨白浪翻。涵空能蓄勢，倒瀉若傾盆。兩岸分秦晉，中流聽鶴猿。星槎如可乘，我亦欲尋源。”

　　《禹貢》曰：“既載壺口，治梁及岐。”傳說壺口為大禹鑿石導水之處，故《淮南子》道：“逮及禹鑿龍門，河出有路，瀉注而下，乃如壺口。”清代余正酉賦詩曰：“我讀禹貢書，川山驚開創。導河自積石，未識壺口狀。比來古耿州，名區仡相望。暇時攜勝流，探奇窮巖嶂。”一番實地尋游后，“懷古托遐向，援筆紀勝游”。宜川當地有諺：“禹治水，壺口始”，陜西流傳著許多大禹治水的故事和紀念遺跡。因此，禮贊壺口，也就自然而然地贊頌大禹不世之功。陜西宜川人趙譔《壺口》：“聲若奔雷氣若霃，蒙蒙如雨共沾襟。懸開蛟窟多驚目，斷辟龍關倍駭心。高浪兼天星海闊，洪波翳日孟門陰。當年疏鑿勞神禹，廟倚東山檜柏森。”南鵬，陜西人，清康熙七年(1668年)任山西吉州知州，其《觀壺口》：“大禹開天手，先從壺口聞。收來一曲水，放出半天云。浪怒山林亂，光寒肌骨分。憑虛頻眺望，秋氣共氤氳。”崔光笏，山東慶云人，清道光九年(1829年)進士，因公至吉，越日游壺口，其詩贊曰：“禹功疏鑿最先經，一線奔流若建瓴。石塹橫分薄煙霧，天瓢倒瀉吼雷霆。昆侖水激千尋白，秦晉山分兩岸青。過此匾舟容破浪，掛帆我欲濟滄溟。”

　　壺口瀑布其實是一道地質奇觀。民間傳說，大禹治水時，有神龍相助，龍身一擺辟出一道石槽，足一頓踏出千丈深潭，洪水由此流瀉而去。事實上，由于瀑流沖切力巨大，日久天長硬生生從堅石上沖出一道狹長巖溝。龍槽寬約三四十米，蜿蜒五千米，過孟門山后，展寬約二百米，巉巖飛突，谷深流急，驚濤駭浪，撼人魂魄。龍槽是一幅地質長卷，揭示了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神奇創造力。古人也發現這一現象，感慨自然神功厥偉。張應春，陜西華州人，明萬歷四十二年(1614年)任山西吉州知州，其《觀壺口》：“星宿發源自碧空，鑿開壺口賴神功。吐吞萬壑百川浩，出納千流九曲雄。水底有龍掀巨浪，岸旁無雨掛長虹。朝奔滄海夕回首，指顧還西瞬息東。”

　　壺口瀑布每個季節每天每刻，都上演著奇炫變幻的美景，壺口秋風就是其最雄渾的篇章。夏末秋初，雨水頻繁，河水急增，濁浪滔天，瀑寬百米，方圓數里，水汽彌漫。此時最能體現瀑布神韻，自古稱為勝景，詩人們當然不吝筆墨，酣暢抒寫，洪流激蕩之貌躍然紙上。張應春《壺口秋風》：“颯颯金風動，凝凝玉露清。壺山木葉下，洪水波濤驚。冷透白蘋岸，寒侵紅蓼汀。禹功疏鑿后，千載仰成平。”清代馮士彥《壺口秋風》：“驟雨馳風際，飛虹吐霧初。建瓴真得勢，傾峽似無余。浪轉沙為岸，瀾狂石作渠。魚龍通變化，嘉氣望扶輿。”葛臨洲《壺口秋風》：“萬里洪流聲怒號，天開一塹勢雄豪。旅船橫岸秦關遠，征雁排空晉嶺高。壺口山邊風颯颯，孟門石下浪滔滔。丹崖翠壁環如堵，直欲樵漁傍水濤。”

　　(作者單位：延安市地方志編纂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