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過去了，我們的生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那些滿溢著年氣的年畫，在我的記憶中依舊那么喜慶;那些賣年畫的歲月，仍然讓我十分懷念……

　　□ 薛雨青

　　那些年過年，家家戶戶除了買點豆腐、粉條、糖果、瓜子等必不可少的年貨外，年畫是少不了要買幾張的。那時候，家家戶戶都是土坯房，每逢過年都要用報紙或小娃娃的廢舊課本糊墻，新糊的土墻上貼一些花花綠綠的年畫，家里就顯得格外喜慶。

　　那時候的年畫主要是四扇屏、中堂、人物、山水、花鳥蟲魚等。騎著鯉魚的大胖小子，托著壽桃笑意盈盈的壽星老兒，威風凜凜咆哮山林的老虎，漂亮驕傲的大公雞，手拿刀槍劍戟的戲劇人物，都是鄉親們最喜愛的年畫。

　　我上高中時，家里很窮。為了湊足我們兄妹一年的學費，每年寒假臨近年關時，我都要到縣新華書店批發一些年畫，拿到大街集市上去賣。

　　臘月過年趕大集，縣城非常熱鬧。一條從東到西長長的街道擺滿了貨品，貨挨貨、人擠人，年貨琳瑯滿目，叫賣聲不絕于耳。賣年畫，從臘月頭上一直要賣到大年三十。賣年畫是一件苦差事，寒冬臘月，天氣異常寒冷。每天早上，寒風嗖嗖，凍得人直打哆嗦。其他的孩子還在熱被窩里睡著，我就要早早起床，趕到大街上占一塊地方，用笤帚打掃干凈，鋪上舊床單，再跑回家去，拿來一卷卷包好的年畫，然后再一沓一沓分類，整整齊齊擺好。上午十點前，街上趕集的人還不多，偶爾來畫攤前轉的，也只是欣賞欣賞，問問價錢。十一點到下午三四點鐘，是賣年畫的高潮期，這時，人們置辦好了其他年貨，準備返回家了，順便買幾張年畫帶上。貨攤前人頭攢動，也是我最忙碌的時候，既要給顧客不厭其煩地介紹推薦，又要分分角角討價還價，還要給顧客把畫仔細卷好。一張年畫那時就幾分錢，一套四扇屏、一幅中堂也就幾毛錢，一天下來口干舌燥磨盡了嘴皮，才能掙個塊塊毛毛。

　　在嘈雜的大街上，有時我坐在小馬扎上，望望忙碌的行人。有時手里拿一個雞毛撣子，不停地撣掃年畫上的灰塵。有時纏著顧客一股勁兒地給他們介紹推銷年畫。賣年畫要有耐心，沒人的時候要坐得住，有人的時候要穩得住買主。價錢要公道，態度要和藹。

　　下午集快散的時候，街上人漸漸少了，但還不能急著收攤，因為還有沒買到年畫的人。每天，都要等到天黑，街上幾乎沒人了，我才能收拾貨攤，打包裝好，回家吃飯。

　　幾十年過去了，我們的生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那些滿溢著年氣的年畫，在我的記憶中依舊那么喜慶;那些賣年畫的歲月，仍然讓我十分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