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及白水雷公,知之者甚少,最多僅知曉“雷公造碗”的故事。而撥開歷史的塵煙,真實的雷祥在歷史上不僅奠定了中醫藥的基礎,還推動了陶器的發展。他的貢獻在中醫藥和陶器的歷史中占據了重要位置,他既是中國“醫圣”,也是華夏“陶祖”。他不僅是白水河畔人人稱頌的傳奇,更是中國人追求夢想和改變命運的一方精神圖騰。

五千多年前,在洛河西岸的鳳凰溝有個雷姓小村落。因雷姓起源于神農炎帝,封地屬于方山(今天的雁門山一帶),他們便以方山為姓,而后,發展為“方雷”氏。再以后,“方雷”又分化為“方”和“雷”。這個地處渭北鳳凰溝的小村落,便是雷公的出生地。
相傳雷公是黃帝時諸侯國方雷氏的部落首領,曾擔任“處方”(即醫官)。關于這一點,《黃帝內經靈樞》中的《經脈》《禁服》《五色》諸篇中,均載有雷公與黃帝關于醫學理論的討論與問答。雷公與黃帝亦師亦友,常與黃帝討論醫術,這種探討不僅彰顯了雷公的醫學造詣,更凸顯了他在那個時代的醫學地位。《黃帝內經》中的多篇文章,如《著至教書論》《示從容論》《疏五過論》及《征四失論》等,都記錄了黃帝與雷公探討醫藥問題的場景。雷公與岐伯是同一時代的醫學大家。他精通醫術,創草藥混合使用方式,被后世尊為醫圣,其對中醫學的發展具有深遠影響。雷公在草藥及針灸方面的研究尤為突出,因此也被尊為“針灸之祖”。
岐黃啟先河,仁心濟蒼生。在中華醫藥的源頭長河里,雷公是點亮岐黃之光的開拓者。當地傳說他常身著粗布麻衣,手持山野藥草,以黃帝“處方”醫官的身份,為鴻蒙初開的醫藥體系筑起堅實根基。后世醫者筆下的“處方”二字,便是從他的官職中而來。翻開泛黃的《黃帝內經靈樞》,《經脈》《禁服》《五色》諸篇,仿佛仍能看見他與黃帝對坐論醫的身影。他們之間的對話,最終凝練成《素問?陰陽類論》中的傳世文字,這些記載,讓他成為當之無愧的中國醫學最早創始人之一。
彼時人間盛水器皿,是帶凹窩的天然石塊,笨重也不易持拿。行醫過程中,身為“大夫”的雷公常為熬藥煎藥而犯難,草藥熬不到火候,病人服了療效就很差。小心翼翼熬好的藥湯,常因器物滲漏、散熱過快而失其藥效。在一次偶然之中,雷公發現用火燒過的泥很堅硬,不易破碎。于是,他在“土”和“泥”上細做文章,選鳳凰溝最好的土,取鳳凰泉最甜的水,經過多次淬煉多次嘗試,終于將椀制作成功,并給它起了個漂亮的名字,叫作“萬翁”,這也就是最初的椀。因為椀是用泥燒制的,成形后堅硬如石,所以人們在后來寫椀字時,把木字旁換成了石字,以表示碗硬如石。后來,“雷公造碗”的偉大事跡被“搬”上《全英詞典》:“中國陶器業之祖——雷祥,他發明創造了碗。”
窯火照千年,匠心傳萬代。后世不該遺忘雷公,在陶瓷文明的璀璨星空中,中國陶器業之祖——雷祥是點燃第一簇窯火的開創者。雷公以白水西河為中心,開碗窯、鉆陶業,收徒傳藝。明清時期白水境內及周邊窯場陶瓷作坊多達數百家。明、清《白水縣志?方技》用“精工絕人”四字,為他的陶藝寫下簡練卻厚重的注腳,一直到抗戰前,這里依然車水馬龍,運送陶器,暢銷各地。千百年來,醫學界、陶瓷行業尊奉雷公為醫祖窯神,為保其業、興其藝、利民生,每年云集于雷公廟祈禱祭拜。澄縣堯頭窯、銅川陳爐古鎮均供奉雷公為窯神,雷祥后來又成為黃帝時期主管陶瓷的官吏——陶正。當黃土在他掌心被賦予生命,當窯煙第一次在白水河畔裊裊升起,中國制陶史便有了清晰可溯的源頭。那些被稱作“雷公器”的瓷器,質地堅潤如璧,紋飾古樸如詩,指尖輕觸,仿佛仍能感受到雷公當年揉捏陶土時的溫度。
在陜西第四次全國文物普查工作期間,初步勘測位于陜西省白水縣大雷公村的大雷公遺址面積達40萬到50萬平方米,包含新石器時代陶片、仰韶文化房址和墓葬、最早的白灰地面遺跡等遺存,是中華文明起源研究的重要實證。這一考古發現,進一步證實了白水縣深厚的歷史底蘊,讓雷公的形象有了清晰的脈絡。這些地下埋藏的陶器遺跡,證明了在遠古時代,雷公與他的子民就生活在這方形如鳳凰的溝壑間,并在這里造出了歷史上的第一只陶碗。雷公不是傳說,被百姓神話了的亞父雷公,就是曾生活在這方土地上有血有肉開拓奮斗的先祖雷祥。
站在雷公廟前,恍惚間似能穿越時空。歷史上的雷公廟,曾是白水大地上最恢宏的信仰地標。高大的圍墻圈住一方肅穆天地,廟內北端雷公墓靜靜佇立,墓南三間正殿建在三尺青磚臺上,四角挑檐如振翅欲飛的羽翼,流光溢彩的琉璃瓦覆蓋屋頂,陽光之下,金碧輝煌的殿宇既顯雄渾氣魄,又藏精巧細節。殿內四五尺高的雷公塑像尤為動人:素冠蒼衣襯得身姿挺拔,銀白須眉如霜雪覆面,面容卻和藹如鄰家長者,手中拐杖似有千斤分量;兩側泥童侍衛身姿端正,日夜守護著這位先賢,廊下元朝至正十二年(1352年)的《重修雷公亞父廟記》碑刻更添古韻——據白水縣《王志》記載,此碑“明如鏡,三里之內,嶺樹人物清晰可見”,叩擊時金磬般的聲響清越綿長,余音繞梁間,似在訴說過往的繁盛。最鼎盛時,廟周連建49座神廟,無量廟、關帝廟等環繞其間,形成一片莊嚴的信仰群落。
村子東南角的三處遺跡,同樣藏著雷公文化的密碼。“亞父行宮”坐西朝東立在六七級高臺上,三間磚木瓦房雖簡卻雅,大門兩側“研醫濟蒼生,冰心在玉壺;創陶利庶民,功德垂宇宙”的對聯,道盡雷祥一生功績,“醫陶始祖”的橫批更是精準概括其地位。對面的雷公戲樓則盡顯古制之美:灰色筒瓦蓋頂,屋脊山墻磚雕繁復精巧,樓內雕梁畫棟,橫梁“雷公戲樓”四字鎏金奪目,戲臺正中兩米見方的“福祿壽”套寫大字最是驚艷——遠看如金色繁花綻放,近觀則筆意流暢清雅,盡顯古人巧思。光影里,百姓焚香祭拜雷公,陶制品商販沿街擺攤,名家戲班連唱數日秦腔,鑼鼓聲、喝彩聲與香火氣息交織,成了最鮮活的民俗記憶。這份流淌在民間的文化血脈,在歲月里愈發綿長。
如今,每年農歷六月二十二日,雷公廟會依舊如期喚醒這片土地。這份跨越千年的文化遺產,如今在白水煥發出新的生機。白水縣委、縣政府主動牽線與陜西中醫藥大學攜手,共建雷祥中醫藥研究基地——科研人員在這里翻閱古籍、提煉古方,讓雷公的中醫藥理論在現代科技的助力下煥發新彩。縣政協多次組織政協委員開展專題調研,通過《關于加強雷祥文化遺產保護與利用的建議》的提案,推動了保護工作的系統化和規范化。并組織編撰《醫陶圣祖雷祥》一書,讓“雷公文化”傳承和延續,打造出一條集文化旅游、中醫藥體驗、陶瓷制作于一體的綜合產業鏈。
從“雷公器”的古法燒制,到融入現代審美的創新設計,傳統制陶工藝正以全新姿態走進大眾視野。各項優惠政策接連出臺,為當地陶瓷企業注入強心劑。在白水,醫陶圣祖與雷公廟會已經成為融民間藝術、物資交流、文化娛樂為一體的地方傳統民俗文化盛會,“雷公精神”被千秋傳承與弘揚。 (亦樊)
編輯: 孫璐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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